我這幾年,總是在人生道路猶豫的時候,就喜歡重看村上的「世界末日與冷酷異境」或是「舞˙舞˙舞」。
因為這兩本小說基本上都有挖掘、重整自身的故事。
「世界末日與冷酷異境」偏重在向自身內一直挖進去,主角能將在現實的世界與內在(並非內心)的世界中取得巧妙的平衡,我也必須不斷的建構內在的世界,以取得自身的平衡。
「舞˙舞˙舞」則比較像是修行般的「悟」,當不知怎麼辦的時候,等待外面的世界變化,藉由回饋的契機,然後找到前進的方向。
看來又到了不知道前面的路該怎麼前進了,於是羊男的話在耳邊響起......
只要音樂還響著的時候,總之就繼續跳舞啊。 我說的話你懂嗎?跳舞啊。繼續跳舞啊。不可以想為什麼要跳什麼舞。不可以去想什麼意義。 什麼意義是本來就沒有的。 一開始去想這種事情時腳步就會停下來。 一旦腳步停下來之後,我就什麼都幫不上忙了。 你的連繫會消失掉。 永遠消失掉噢。那麼你就不得不在這邊的世界生活了。會漸漸被拉進這邊的世界來喲。所以腳不能停。不管你覺得多愚蠢,都不能在意。 好好地踏著步子繼續跳舞。這樣子讓那已經僵化的東西逐漸一點一點地放鬆下來。 應該還有一些東西還不太遲。能用的東西要全部用上噢。 要全力以赴噢。沒有什麼可怕的事。 你確實是累了。疲倦、害怕。任何人都會有這樣的時候。覺得一切的一切好像都錯了似的。所以停下腳步。」 「不過只能夠跳舞。」羊男繼續說。 「而且要跳得格外好。好得讓人家佩服。這樣的話或許我就可以幫助你也不一定。所以跳舞吧。只要音樂還繼續響著。」 跳舞吧。只要音樂還繼續響著。 |
如同Jay Rubin所說的,村上的「舞˙舞˙舞」是為了其自身要復原(在挪威的森林走紅後,引起的種種騷亂餘波)而勢必得寫下來的東西;不斷重複閱讀「舞˙舞˙舞」,對我而言,也是具有復原效果的。
深入採掘內心而遭遇完全意想不到的事物,和動手尋找意料之中的東西,是截然不同的兩回事。
正如禪修者所面臨的問題:要想開悟,就不能執意去追求。不管對應無所執的禪修者或者村上而言,唯一的方法都是得把自己安頓在可能開悟的境地,停止思索,等待、等待,再等待。
《舞.舞.舞》遇上的麻煩也曾出現在《發條鳥年代記》,亦即當村上等待著什麼東西出現的。結果,這回出現的不是似曾相識的既視感,而是例行公事,諸如在街上閒晃、烹煮輕食、到冰箱拿冰啤酒等。
所以,我也必須在日常生活中等待,等待著那微小的契機,那契機將引發出「什麼」,前面的道路才會浮現。
然而就像《世界末日與冷酷異境》,《舞,舞.舞》裡的主角也擁有一個單單屬於他的異境。
羊男告訴主角,它的功能是連接某處「和你連繫著的。這裡跟大家都有連繫,這裡是你的連結所在喲……跟已經失去的東西和尚末失去的東西。」
那麼,我想。但「那麼」之後卻沒有下文。我正處於思考的巨大空白的正中央。無論往何處去,都永遠是空白。什麼地方也到不了。正如羊男所說的,我既疲倦又害怕。而且一個人孤伶伶的。像在森林裡迷失了的小孩一樣。
…… 那麼,我想。那麼那麼那麼那麼那麼那麼那麼那麼……思考迴響著。
我嘆了一口氣。
不過,契機真的會出現嗎?
當然也不是那麼順暢的,就像主角說的:
不過我們也曾經想追求一點微小的奇蹟。
像是由於某種細微的契機而可能導致根本上轉變也未可知之類的事情。
然而當然那東西並沒有來臨。
......
我雖然覺得寂寞,但那是以前也曾經體驗過的寂寞。
而且也知道自己可以妥善地排遣那寂寞。
我繼續在習慣著。
有的時候只是,因為決心不足,而導致狀態無法前進:
不用想。
做什麼才好,是一開始就知道的。
結論從很久以前就像凝固的雲一般好端端的浮在我頭上了。
我只是下不了決心把它付諸實行,而一天又一天地往後延而已。
我們只能不斷的訓練自己,習慣這樣的世界。
重點是,要先跟什麼聯繫起來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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